Those Immortal Things 7.2更新部分



7.2更新

Charles花了大多数时间用来沉默不言,大概十秒。他的鼻尖和额头与Erik相贴,轻轻触碰,直到那两处的皮肤麻木。Erik的唇角附近渗出细密如绒须的汗珠,也许是来自于伤口破裂的疼痛。

一段时间后Charles才醒悟过来那绝不仅仅是由于疼痛;Erik看上去疲倦又忧虑,他轻垂的睫毛在皮肤上打上暗影,轻微颤动。

“Erik,”Charles轻呼,开口之后才忽然发现他无话可说,“……Erik。”

Erik稍微拉开了一点他们之间的距离,恰恰到他还刚好不能清晰看到对方的脸的程度,目光投在Charles红润的双唇之上。
“我们已经浪费了太多年推开彼此,Charles,”Erik启齿,停留在Charles发丝间的手指放松、然后又收紧。“对于那些珍贵的时光,也许我们能做些徒劳无功的尝试?”


Charles这次花了更多的时间沉默。

他觉得自己丝毫找不到方向,Erik将这句话说得太早又太晚,如一条横木轰然当头倒下;他无处可逃,也从未想过逃离。如果可以的话,Charles会为Erik这话付上更多的十秒、十年、甚至十辈子;他无所畏惧。

“那些珍贵的时光从未遗失,我的朋友。它一直在这儿……我一直在这儿。”Charles专注地看向Erik,用他的潮湿嗓音非常、非常轻地缓慢说道:“仔细地听着,Erik:这足够了。我们都已明白远比爱恨更多的东西,这已经足够了。”

“不。”Erik把手掌滑到Charles后颈柔软之处,轻轻摇头,叹息着说。

Charles听着Erik用气息发出的单薄反抗,心如刀绞,似乎他身体周围的空气都被抽离;Charles此刻是如此深爱他的朋友,他无时无刻不是如此深爱他的朋友。他感受Erik的指腹落在他额角伤痕的冰凉触感,眼前的绿色眼珠令他想起杰伊·盖茨比那盏彼岸的绿灯——它蒸在满是水雾的码头,被遗弃在一个人漫无边际的梦境中央,用它所具有的一切光明改变了他的航路与终点。

“我这几年有尝试对一些人类手下留情。”Erik毫无征兆地忽然开口道,“他们很麻烦,依旧毫无活着的必要;但我……”

后面的话在Charles耳中已经被强烈的情感所湮没。他想起Logan所说的、未来Erik与自己并肩作战的情况,他也确实看到了守在那里的Erik Lehnsherr——幸存、孤注一掷、衰老、却从未看上去如此年轻过。他看到他们所剩的同伴那么少,所剩的希望那么少;然后他想起更久远的时候,一样只有很少的同伴、Erik一样待在他身边。

Charles那时是如此深爱他的朋友,他无时无刻不是如此深爱他的朋友。

“Erik,谢谢你所做的一切。”Charles再度微笑道。

“这一切还不够。Charles,时间不够。如果未来没有改变,在最后的时间,我会待在那里,直到我们中的所有人都不得不面临死亡;我会在那个时刻用所有的力气抓住你,就像我之前从未抓住的每一次——我会的,如果我们不幸经历了那场战争,你就会知道我的确会的。”

Charles闭上双眼微笑,以表示确信。

“Charles,时间不够。我们得抓紧了;这几年我明白了很多东西,我想我大概成熟得比上一次早了那么一丁点,你知道的,太多死亡了——这一次我又失去了多少?四个孩子。我将他们征召来身边,却让他们送了性命。还有Freddie的能力——死亡具有无上的震慑力,我用它向人类宣示力量,而相反地、它却让我清醒过来我最难割舍的是什么。” Erik把手指放在Charles的侧颈,生命与希望在那皮肤下沿着血管逆流而上。 “不过清醒得早那么一点也不是全无好处;时间不够,但还勉强来得及。现在我在这儿,比预想早了几十年、用尽全力抓住你,就像我之后不会再有机会抓住的每一次——你知道我的确是的。”

Charles这次睁开眼睛微笑,以表示完完全全的确信。

“时间将会够的,Erik。”Charles心中涌起不规律的潮水,勇敢、仓皇、不顾一切,“就像我说过的, 那些珍贵的时光从未遗失,我的朋友。它一直在这儿……我一直在这儿。我一直在这儿。 ”

Charles再度想起Emma的话,就像她现在正在他脑袋里重复一样:「你们真该替自己想想了。」

这一次Charles确定他们能了,比想象中要来得容易。不仅为了自己;Charles想,为了Erik抓住自己的手,为了所有人,为了这从未成定数的未来。正如Erik所说,他们都比上一次成熟得要早,是时候抓紧时间了。

于是Charles再度投向Erik,他的朋友便愉悦又自然地启唇迎接。

还有什么可顾虑的呢?他们现在都在这里,重逢、亲吻、并无隔阂;窗外天空绯红,化解了地板上粗历可怕的浓重阴影。Charles安心得像是睡着这十几年来唯一的一场好觉。Erik还是会离开,但这一次他会回来。



Erik的确会离开。他没有带在身边的那些变种人此刻暂时失去了他的领导;他们没有受到规制化的训练,凝聚力不高,随时都可能莽撞地跟别人、或自己人打起来;Erik不能离开他们太久。


“我得走了。”Erik在Charles落下棋子的时候开口,“大概今晚,赶到华盛顿去。”

Charles抬眼,意料之中。这几天Erik在威彻斯特城堡里与他过了些好日子,也许太好了,奇迹般地没有任何一件金属家具被弄坏;说实话,Charles的这些小孩和朋友们不太爱给Erik好脸色看,尤其Hank,但幸运的是「研发新的防御武器」比「跟一个混蛋好好打上一架」更首要一些。由于Erik的伤口实在不能一裂再裂,他们常常选择在棋盘上以仅动动手指和脑子的方式打发半个下午;Erik会看Charles授课,在他一两个微妙的表情中猛然陷入当年他们看着Sean坠落于树丛里的回忆,然后不动声色地阖眼。

一切就像那时候一样,又与那时完全不同。他们果然都无法从岁月中幸免,不会像以前一样将手重重拍在对方肩上大笑,喝太烈的酒不会是因为开心、反而恰恰相反。但有些东西是从未改变的,譬如Charles依旧保持着「在谈话时真诚地注视对方」这一好习惯;当年布满鹅卵石的小道依旧在阳光下晒得发热;三月中旬的林莽依旧年年都太早转为深绿;Hank的眼镜度数依旧那么高;Charles的眼睛依旧蔚蓝漂亮得不可思议;Erik依旧在走出一步好棋之前自得地摩擦下唇;

他们依旧爱着彼此。


“在你走之前——”Charles舒气,放下了手中的棋子,象牙与木桌轻碰出响声。他把目光偏向酒柜,“我们必须得好好喝一杯。你得知道我多久没醉过了,Erik。”

你得知道我多久没这样靠近你了,Erik。


“这酒的色泽看上去与黄金没什么两样。”Erik凝视着那漂亮的液体滚入酒杯,酒液轻轻摇晃,Charles的影子模糊着沉没其中。
“事实上,它的价值也和黄金没什么两样。”Charles笑着抿上双唇,将一杯酒递到Erik面前。

“那么我可以夸耀说自己曾经喝下过黄金了?”

Charles大笑起来:“噢Erik,人们会真的相信你的,你可是Magneto!喝下点金属也没什么稀奇的。”

然后Charles反映过来自己刚才确实使用了「Magneto」这个称号来说句漂亮话,这个事实让他错愕地发现自己并未尝试逃避Erik曾经抛下他离开的现实。他们想要的是不一样的东西,这在某些程度上将他们置于对立面;但他们尊重彼此、从不否认对方的正确之处。

“你毁了我最接近莎士比亚的一次,Charles!”Erik的笑声让Charles重新专注于他们的对饮上来,“把酒比作黄金——这是我所用过的最体面的的比喻了。”

“定义「体面」?”

“要知道其他时候我往往只会把人类比作屎,老朋友。”

“Erik!你得对人类好点!”Charles大笑,杯中的酒液随着他身体的轻颤而晃动起来。Erik看着他在佳酿下被滋润得比平日更红的双唇,举起酒杯一饮而尽。

然后又是太多次的一饮而尽。正如他们所认为的, 现在的他们喝太烈的酒不是因为开心、反而恰恰相反。Erik觉得自己明明早该醉得一塌糊涂,却毫无征兆地在酒精中愈发清醒起来。

“那么,”Erik咽下喉头冰凉的液体,“临行前最后一个问题——”

Charles稍微固定住笑容,专注地看向Erik,眼里像是盛着蜂蜜酒一样甜蜜、温和、充满笑意。

为什么你不读我的心?

为什么这十几年来你从不主动读我的心?为什么此时此刻,你不进入我的脑子挽留我?


这问题就在Erik的喉咙里蠢蠢欲动,发痒、燥热,甚至就这样一直延伸到了舌尖,但Erik最终以一个漫长的吻化解了它。


“为什么要刮了你的胡子?”Erik最后喘着气这样问道。

Charles像是受到了意料之外的好事,满含醉意,短促地喷笑出来。“如果这不会使你不悦的话,我得说——老天,在我有胡子的时候,酒吧里被我的生物理论迷倒的女性数量奇迹般地剧减了。”

“留着它,刚好能让她们离你远点。”

“也许把头发也剃光的效果比那更好?”

“但你爱死了你的头发!”

“是的,我爱死了,”Charles确认,“只比爱你少那么一点。”

“你快让我没办法走了。”Erik无奈地说,把手扶在Charles的轮椅靠背上,后者缓慢地移动轮椅将他带到门口。

“那么就是这样了,”Charles抬头看站在身边的Erik,“说真的,你得对人类好点。对自己好点。”

“我会的,大概。”

“给我写信。不……心灵感应那一套没那么好,有时候我们得用用老东西,信箱什么的。”

“好。”

“好。”

接下来Erik在Charles的注视下再也吐不出一个词。在无法以时间定义的沉默之后,Erik用食指示意性地轻叩了Charles的椅背,然后转身。


夜晚的道路湿润,破出云层的月光在地上勾勒出树枝的形状,看上去尖锐得像要刺进Erik的身体。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醉了,重心不稳,怎么也找不准目的地的方向。

就在这时他的身后传来Charles的声音,恰巧击中在他踏在一滩月光的瞬间之上。“Erik,Erik Lehnsherr!”他的朋友毫不迟疑地大声呼唤道,“这一次你胆敢不回来!你胆敢不回到我身边!”

Erik如同被那声音猛然重击,积压十年以上的众多情绪如洪水决堤般地倾盆而下。他在那岁月的刀刃之下溃不成军,他在他的仓皇呼唤之下溃不成军。Erik觉得此刻自己对他的老友思念到毫无对策,他爱他到毫无对策,一直如此。他几乎要感觉不到自己是怎么飞奔回Charles身边疯狂地将他塞入怀中的,他这才反应过来他们都是真的醉了,重心不稳;

他清楚地知道了他的目的地就在这里,拥有柔软的棕色发丝、拥有浅近沙滩的海一样的眼睛、拥有流芳百世的灵魂;拥有他。

但他必须得朝着与目的地相反的方向走去,愈发远离;他甚至无法承诺自己何时能回到这里,他背负着不能存寄于此的太多东西。一次回头之后,再次离开竟然容易了不少。Erik还是在Charles的注视下吐不出一个词,他短暂地抚摩了后者的头发,再度转身,沿着月光更加明亮的湿润道路走去。

而这一次Charles也没吐出一个词。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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