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盖桥】渡歌

嘻哈cp,送给一位朋友的礼物🎁

注:
PG13(因为脏话)

R…RPS……Gai/Bridge

pre-slash,没有明显箭头。

虚构。

文中重庆人之间的对白都是重庆话,并出现大量重庆地名。

没有一条黄狗或黑狗在写文过程中被伤害。

这次应该没有什么翻译腔了!


写cp文最终写成了对一个城市的赞歌。

______



周延第一次去程剑桥家里的时候哭了。菜不过是两荤两素一汤,烧白是在楼下店里端的,芋儿鸡有点糊了,但是香得很,他一接过筷子就开始掉眼泪。

“没得事,没得事,”程剑桥一边对无措的爸妈摇头一边扯纸给周延,被周延一把拍开手,于是改给他往碗里夹鸡脚,“Gai哥,多吃点嘛,吃完了我们出去走一下。”

周延只是用手臂猛地擦眼泪,一臂的纹身晃得程家父母大气都不敢出。洗碗的时候程剑桥的妈妈拉他到一边,说:“你这个兄弟伙得不得行哦?妈妈怕你……”,程剑桥打断她,摇头晃脑地说得行得行,我个人心头有数。

从程剑桥家出来,走几分钟就是李家沱大桥,沿着桥再走过去就能走到黄桷坪,川美那条街的房子被画得花花绿绿的,程剑桥也穿得花花绿绿的,在黄桷坪吃蹄花汤的时候周延每次都要说一句“适合你”。可是现在是晚上,那些涂鸦看不清楚,烧烤摊刚摆出来没多久,烟子熏得月亮都看不见了,三轮车在马路上横冲直撞,好像下一秒就要散架。狗在排队等烧烤的学生脚边转,程剑桥买了根火腿肠,喊它“小黄”,周延说别个才不叫小黄,程剑桥只是蹲下把剥开的火腿肠举在面前,狗屁颠屁颠过来吃,他笑着仰头看周延,“看嘛,还不是一样的要过来,名字不重要,别个只认火腿肠。”

后来周延把微博ID改成“GAI爷只认钱”的时候,他就想起那条狗和程剑桥的话。他觉得人和狗真的没有区别。

周延没交过程剑桥这种兄弟。第一,他不怎么跟小娃儿称兄道弟,第二,程剑桥是个好学生,虽然成绩一般,但是基本没挂过科,出去参加比赛都要打假条,还不纹身。程剑桥家里没有多少钱,但是也不算穷,对这个儿子还是很舍得开销,他这个人又开朗不计较,在学校蛮受欢迎。周延从来都跟这种人活在两个世界。十几岁的时候程剑桥那样的人一群一群从他身边路过,买路边摊的小吃,而周延穿得比他们黑,见的听的摸的比他们黑,包里一直揣着小刀。头发染成黄色的男娃儿站在他面前非要喊他哥,周延就说:崽儿,书包背起,回去。

他拿刀儿捅过人,饿过肚子,睡过地下通道,旁边睡的叫花子试图跟他搭话,差点被他捶了。在走上嘻哈这条路之前,周延什么路都走过。他一直有足够的自信,自信于他这满脸的灰、一身的疤、两手的血污,别人永远都学不来;他看不起那些没吃过苦的人,他说因为他们的东西不扎实。后来他遇到程剑桥,Bridge,这个孩子就没吃过苦,打扮得花里胡哨,说起话来身子晃来晃去,不去害人也不招人害,所以善良干净,坚定又无畏。他打篮球,赢了就笑,输了也笑。程剑桥只是觉得嘻哈有意思,就来玩。当周延背着自己一条沉重的命在路上碰见他,看他脚步轻快,嘴里哼着周延早就写不出来的调子,说脏话都有股泡泡糖的味道,周延就知道那是他永远学不来的东西。

他从来没有承认过这一点。

他们逛街的时候周延会在杨家坪女人街的塑料儿童墨镜前停留,招呼程剑桥说Bridge过来看嘞个,乖不乖,适合你哈,然后程剑桥就真的会买,15块钱一副,因为镜片太劣质,戴上以后眼前一片漆黑。他们在天桥上靠栏杆站着,白天这里全是卖盗版玩具和毛片的小贩,晚上少有人烟,耳边只有急驶车辆的轮胎摩擦马路的声音。周延仰头吐烟,远处重庆的夜景闪烁,没有一滴光能流进心里,脚下是川流不息的汽车,像金色红色的河,而他的双脚就是一座孤岛。他用尽力气,想漂到这座城市的码头,可是他没有锚。

“日吗,我比哪个都爱重庆。”周延突然就这么对程剑桥说。

程剑桥嗯嗯着说Gai哥你回来就好,you know……

程剑桥说话总是喜欢加几句“you know”,周延听着,把烟屁股扔在地上,一脚踩灭。走巡演的时候他去了那么多地方,在酒桌上兄弟操着一口塑料普通话跟他讲:天地之大,何处不能容身。周延被一口酒辣了嗓子,“不只要容身,哥们儿,我还得安家。”他这么说着,把烟在烟盒上磕了磕。

那段时间他总是梦到重庆,Gosh,Bridge。醒来就盯着天花板上的水渍发呆,抽烟,脑子里来回想着两句正在写的歌词,烦躁得很。他是个不称职的游侠,满腹牵挂,一身烦恼,买不起剑,救不了人。

巡演赚得很少,他还是拿着钱请Gosh的兄弟吃了顿豆花,馆子里吵闹又没有空调,蘸料辣得猛,吃得他汗大颗大颗沿着额角向下滴,就在那里程剑桥右手勾着他的脖子说Gai哥,you know,你要做音乐,你就要跟我们在一起。

周延抬头,透过猪肝汤热腾腾的白气,看见他这一桌哥们儿都在对着他笑,等他点头。然后他点了头。

他在那天恍然大悟,Bridge就是他的锚。

Bridge连接着Gai和Gosh,连接着周延和重庆。他身上有这座城市的炊烟的味道,有解放碑的灯,观音桥的酒,黄桷坪的狗吠,沙坪坝的平价男装店门口的巨幅彩色海报。他们在纯k唱歌唱得嗓子都哑了,喝山城啤酒喝得趴在桌上,勾肩搭背,夜路的灯熏得他眼睛痛,他一把捂住眼睛,把眼泪摁回去,摁得眼眶发酸。程剑桥说:“哎呀,Gai哥,莫恁个,兄弟都看到你的哟……”

周延一把搂过程剑桥,程剑桥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笑,周延不知道他这样笑是什么意思,于是又突然拍掉程剑桥的手,说日,笑你妈。

程剑桥没有生气,扭过身子去拿酒。

周延更生气了。如果他必须要展现什么情绪,他第一时间就会选择愤怒,因为愤怒简单、夸张、有震慑力,因为这社会就是他妈的欺软怕硬,谁吼得大声,谁拿的刀儿硬,谁就能不被欺负。可是程剑桥比谁都聪明,周延频繁的怒火在他眼里就是一种防御,像在说“请停下来,否则下一秒我就会被看出来有多么软弱,多么容易被打动”。程剑桥没有揭穿过他,就只是让他发火,让他踢桌子骂脏话,然后给他酒或者烟。

后来上了节目,火了,周延不用烟酒就能压住脾气。这是赚钱的活计,他还和以前一样张嘴就吼,但绝不把事情闹大。永远在真正重要的事情上保持理智,这是重庆教给他的,说难听点叫“干嚼(注①)”,说好听点,这是大智慧。

他看着视频里的程剑桥,重庆下雨了,北京却干燥得他脸起皮,被王斯然用娘兮兮的水乳霜擦了个全套。网速不好卡出花屏的大智慧程剑桥对着他说:“Gai哥,你嘞个样儿看起好傻哦!”

“隔到屏幕觉得我打不到你是不是?”周延作势用手敲敲摄像头,程剑桥配合着叫哎哟哎哟。

过了会儿,程剑桥望了眼窗外,说雨停了。在重庆的时候,他们会在雨后出去逛逛。黑狗轻快地踩在水洼里,空气湿得身上都是腻的,前面两个妹儿拉着手逛街,周延悄悄指着她们的背影问程剑桥喜欢哪个,程剑桥还没回答,她们就亲起了嘴。周延愣了一下,程剑桥开始哼哼着笑,周延说你笑屁,程剑桥还是笑。天就要暗了,月亮雾蒙蒙像长了毛,轻轻搁在水色的天空上。周延剥两瓣梁平柚子吃,吃完了嘴麻,跟嚼完花椒一样。他们又路过一条黑狗,程剑桥问你猜这是不是刚才那只,周延说可能是它兄弟伙吧,然后他抬头望望月亮又低头看看程剑桥踢的石子,哼:月是故乡明,酒是家里甜,粗茶淡饭香,是……

“我下了Gai哥,”程剑桥在视频对面说,“在喊我吃饭了。”周延赶紧回答要得要得,盯着自动退出视频的手机页面,什么话也说不出来。程剑桥从不在意他的过去,从不担心他的未来,从不觉得说再见很难。分别只是为了重逢,山城啤酒是喝不完的,抽再多烟也能唱得出歌,听再多故事都说不出一句情话。手机屏幕暗下去,倒映着周延一张凡夫俗子的脸,他们说这人是个疯子,哈批,烂账。凉酒下肚,热气涌上喉咙,他一张嘴就是天才,唱到落泪,唱到死。

长大后他花了许多年和自己产生冲突,也花了许多年向许多城市求爱而不得。可是重庆山多雾大,既直率又温柔,轻易地接纳了他,也教会他如何接纳自己。Bridge站在桥上往江里扔石子,激起的水声在Gai北京的新房里回响。重庆这个地方如此甜美,让人觉得凡是从这里启航的人,都会从此一帆风顺。

换季之后的北京天气很糟,周延不耐烦地取下口罩时有人问他:“你后不后悔离开重庆?”

“我从来没有离开重庆。”他不假思索。

fin.


注:①干嚼:在重庆方言里大概是指“只会嘴上说得狠,做起来却怂”,带贬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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