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流而上

改编自新闻https://www.hereinuk.com/22057.html 一只海豚与人相爱的故事。

《逆流而上》


Erik Lehnsherr一直不是一个特别有耐心的人,也不是一个特别偏爱动物的人,但他选择了做一个海豚驯养师。

海豚真是种奇妙的生物,Erik想,它们看上去毫无顾虑却又满心忧愁。

Erik一直是个孤独的人,至少从他父母双亡之后就是如此。海豚并没有让他从这种孤独中脱身,那些小家伙对他的依赖与他所需要的东西毫无相似之处,他想海豚与他都一样身不由己,虚伪地替人取乐,却从没真的受到那些毫无保留的爱。

“亲爱的,你得对这个世界稍微有希望些。”他的同事、也是唯一称得上他的朋友的Emma Frost端着两杯咖啡坐到Erik对面,将其中一杯递给Erik。“新工作,我们得教海豚说话。”

Erik喝了一口咖啡,有些被烫到地喘了一下,皱起眉接过Emma手上的文件。

“这次交到我们手上的是一对兄妹,Charles和Raven,”Emma声音清冷,“你选一只跟着你学。我们得时不时让它们见个面,你知道,这兄妹俩感情很好。”

Erik几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Charles,这对海豚可笑地取了两个一点儿也不像海豚的名字,而他莫名地认为Charles将足够让他喜欢。


Charles的确足够让他喜欢。

它是Erik见过最聪敏乖巧的海豚,Charles每次都会轻轻摩擦Erik的手臂再接过后者手中的多春鱼;在每天的课后Charles会用喙亲吻Erik的侧颈。这些让Erik觉得它乐于表达感激、注重一些「必要的仪式」;在某些时候它又顺从而沉稳,Erik总被它的一切作为所取悦。

Erik甚至认为Charles是唯一一只真诚地在微笑的海豚,它不像其他海豚那样浮躁取宠,看上去伟大而受尽尊重。Erik坚信他在它双眼里看见了信任、复苏中的海洋与万物、黄金般的教条;还有华丽的黄昏、珍贵如玑的记忆、两副年轻茂盛的脏器。

Erik已经逐渐教会Charles说一些简单的词, 「Hello」「one」「we」,教学进展相当迅速,Charles总是非常、非常地努力。它学得很快,甚至可以说是太快了;一开始研究组的人都以为它只是聪明,直到那天早上——

当Erik带着食物靠近Charles,一如往常地抚摸它光滑轻柔的皮肤时,Charles主动说话了。


它叫着「Erik」。

Erik愣住了,Charles欢呼雀跃地游动,不断叫着Erik、Erik、Erik,而它从未被教过这个发音。那声音尖细含糊,像蹩脚地模仿着美式口音女孩儿的苏格兰人——Erik在这时感受到万分的冲动,Charles在自主学习语言,他惊讶地想,也许Charles所做出的那么多努力、都只是为了能和他交流。

研究组的人比Erik更加惊讶。他们恐慌无措:这正是人们一直所做的,尝试培养制造出那些突破现有局面东西,却绝不允许失控的产生——他们恐惧任何可能超出预想的威胁,因为这种恐惧而倘逞暴力,以获取那一丝半点的安全感,好像就可以轻易维持他们臆想的统治。

实验被中途叫停,而Emma在这时出面反对。“真迷人,好像你们全都对自己那怯懦的灵魂无比自卑。我们已经看到了Charles的潜力,”她穿着白色的裙装,看上去尖锐到毫不宽容,“如果放弃的话,将是无比大的损失。”

最终研究组还是继续让Erik教Charles说话,只是加强了对它的监管,严格限制Erik与它共处的时间。

Charles会在每天Erik不得不离开的时候表现出异常的伤感,Erik抱着它的时候它会显得更加亲密和难以割舍,好像在害怕Erik松开自己之后就不会再回来。有一次Erik在实验室里和它多呆了一会儿,研究组的人就立刻要求他离开,不留丝毫余地,Erik清楚地看到玻璃壁外的人说着「立刻出来」的时候Charles愣住了,几乎是一动不动地看向Erik。Erik一时间觉得自己双腿发麻,耳机里温和的白噪音似乎正渐渐将他溺毙,一层一层从Charles眼里延伸,那里有埋怨、请求,却没有任何的恨意或绝望。

Erik忽然反应过来Charles是如此伟大。它——他一直以来都在原谅着伤害他的人,他发着光,所以他认为这阴影里的一切都是光明的。

这个世界配不上他,但他却一如既往地爱着他们。

Erik感受到一种冲动从趾间涌起,他想疯狂地拥抱Charles,他想给他自由,他想那冲动大概是爱的边缘。

而他所做的仅仅是多看了Charles一眼,然后离开。



Erik开始反复梦见天真而珍贵的蓝色双眼,细密而柔软的发丝,天鹅绒般的暮色。他想他欠Charles太多东西,那只海豚本来不该经历任何难以承受的东西,而自己却将他往人性的泥渊越拽越深。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一副充满希望的样子呢?”Erik抱住Charles,后者舒缓地摇晃起来。“为什么要相信我们?人类都是混蛋,Charles。”

Charles依旧相当放松地享受着Erik的怀抱,不加防备。

Erik在这时才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不再孤独;他知道人类往往都爱或恨得别有用心,而Charles不一样——他的爱无比完整、无私而易碎。

然后他一瞬间就那样坚信Charles是爱着他的。

没有明显的表现。Charles一直都很温顺,对谁都一样亲切温和;但Erik就是感受到了,Charles就在这里,Charles如此爱他。
一直以来Erik厌世而谨慎,但如今Charles能够使他平静,让他感受到那如新生羽毛一样轻柔真实的温暖。他确信他曾深爱、也正深爱着Charles,荒唐地,却又似乎理所当然。

「我要给他自由,」Erik想,「我要给我们自由。」

然后Erik刻意引诱Charles对他发情了,并让研究组的人清晰地看到这一情况。他们在这时强制命令结束实验,避免那已经脱离掌控的事态像溃烂的伤口一样不断感染、伤及自身。




“实验已经结束。我有一个要求,”Erik说,“放他走。”

研究组长答应在隔离观察一周后放生Charles。

等待是件难熬的事儿。第三天清晨,Emma敲开了Erik的房门。Erik从床头柜上捡起衬衫飞快地套上,然后赤脚走到门前握住把手,在打开门的时候被那随着吱呀声展开的一方阳光扎得眼睛生疼。



“Charles死了。”

Erik在一瞬间没能作出任何反应。

“Charles死了。是自杀。”Emma重复,在背光的情况下Erik看不清她的任何表情,只觉得那光芒都虚假而真实得冰冷。
“他大概是以为你放弃它了。他拒绝进食,今天早上他们发现他已经不能动了。他们把他的尸体放进了大海……也许算的上是一种迟来的自由。”

Erik合上双眼,又睁开。“我知道了。”他说,然后关上门,将那光芒和现实一并锁在门外。房里没有开灯,可Erik依旧觉得那阴影扎得他眼睛生疼。




然后就那么几天而已,Erik不断地吸烟,难以思索。他觉得自己的内脏在无比迅速地老去,衰竭,无法支撑他虚伪地年青着的躯壳。他试过空调、棉被和打火机,但那些闷着或灼烫的都不能代替Charles所给的温暖,那碧蓝如水的、温吞的暖——穿透Erik的记忆直直延伸到来不及想起的曾经。

生命在爱情面前漏洞百出。


Erik把烟蒂摁进杯子。已经是一周的时间了,本该是Charles得到自由的时刻。Erik就是一个毫无希望的人,是Charles将他在那绝望冰冷的边际之处拯救回来;然而得而复失比从未拥有要痛苦太多。「我依然要如约地给我们自由。」Erik想,然后打开房门,让空气将他近乎糜烂的身体复苏。

他走向海里时几乎是麻木而欣喜着的。海水一点一点如羊水将他包围,他觉得他是那样接近Charles了,饥饿、缺氧,却又受到全身心的爱。他周围充满了无数的生命,他们虚伪、晦涩,而Erik如今感到自己正慢慢被水——被Charles葬身的水带向一次真正的睡眠,温暖彻骨。他无比安心却又慌乱地挣扎,月光如皓腕般美好纤弱,照不到那些粗历可怕的、海洋里的现实;更照不到Erik内心深处以死亡为养料疯长的东西,一层一层,如此鲜活。

Erik在失去意识的瞬间忽然被一股力量托向空气,那力量颠簸不稳地、有力地贴在他处于某种边缘的肉体与灵魂。

又一次,在边缘之处为你所拯救。

为何来不及活着,又为何来不及死去。

Erik不需寻找藏身之处,他将所有沧桑由喉头吞咽而下,甜蜜又曲折。他已经寻觅了太久、太久,面临了太多不敬的指控,无法心安理得地继续受缚。Erik没法确定他的肉体是否还在呼吸,而这不真的重要了,生命在爱情面前漏洞百出。


“你为什么会爱我呢,”他在脑海里询问他爱的生灵,“人类都是混蛋。”

对方没有回答,带着他向光明之处,逆流而上。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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