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会组】Unring the bell

注意:单向暗恋!丸→亮。G级。
完全满足个人趣味 多半以后还要搞亮→丸的 深夜悄悄发 避避雷哦


Unring The Bell


在锦户不知道第几次问起的时候,丸山觉得自己差一点就要说出口了。

那时候天气刚开始有点要步入冬天的苗头,晚上退凉之后颇有点寒意。他们从派对的空隙溜出来透气,锦户懒散地靠在阳台的栏杆上,侧过脸吐出嘴里的烟,他知道丸山不喜欢烟味。

“你为什么不去找个人呢。”他随口一问。

一阵风过来,丸山裹紧大衣,跺了跺脚。

如他所说,丸山“长得不错,性格又好,为人正派,除了家里乱点,生活质量也挺高的,还懂浪漫”,这个样子,怎么就谈不了恋爱。这几乎成了朋友们用以取笑丸山的常规节目,每次问起来丸山就做出一副为难的样子,夸张地哭惨,大家只是笑,没有谁真的期待要得到一个答案。其实丸山要摆脱单身的机会绝对不少,从小到大他接受到的各种明示暗示从没断过,向他示好的什么样的人都有,他也不是没对其中几个动过心思,可是……可是。

他看向锦户,锦户神情松弛,等着他接过悬在空中的话题。

“小亮难道不知道原因么?”他最终说。

锦户看着他,嘴里叼着的烟头在夜色里明明灭灭地发着橙色的光。

不知道为什么,丸山的心跳擅自快了起来,好像这个没有人喝醉、一大堆朋友还在屋里等着他们、完全不合时宜的时刻就是“那个时刻”。锦户似笑非笑的嘴角仿佛在准备揭示什么谜底,丸山屏住呼吸,向他靠近了一步,然后又是一步。然后,又是一步。

“你自己都弄不明白,我能知道吗?”锦户突然取下嘴里的香烟,咧开嘴笑了笑。

丸山在安全距离的边缘停了下来。

他把哽在肺里的空气一下子舒出来,身体也随着呼吸迅速软化,软绵绵地靠在栏杆上,挂上他惯有的那种有点赖皮的笑脸。锦户一脸“又来了”的表情,满怀笑意地瞪他。

“又要迎来一个寂寞的春天了啊,”他拉长尾音,假装抱怨,“不甘心。”

锦户的注意力没在他的话上。他盯着丸山的下巴,然后身体前倾,伸出手,捻走了丸山脸上的什么东西。好了。他说,稍微退回去一点,但比之前站得近了一些。

丸山手心在出汗,他不得不转身把双手搭在栏杆上,看着远处影影绰绰的屋顶。锦户跟着他做了一样的动作,手肘自然而然地跟他碰在一起。

“那小亮呢,”丸山说,“为什么不去找个人?离上一个已经多久了,半年?”

“七个月。”锦户纠正。

丸山从鼻腔里发出点声音算是应了。月亮白得慑人,沉默从脚底慢慢堆积,大概堆到膝盖的时候,锦户打破了它。

“其实我遇到了一个人。”锦户说,“我们还没,怎么说,确定下来。但是快了。”

屋里突然爆发出一阵喧笑,锦户回头看了眼,又转回来,笑着摇了摇头。

“那很好啊。”丸山干巴巴地延续话题,“好极了。”

“你好像不太惊讶。”

“我只是觉得小亮会比较容易遇到互相喜欢的人。”丸山笑着,让自己对上他的眼睛,“什么时候让我见见她?”

“还没到时候呢。”锦户低着头笑。一提到这些事他就有点害羞,丸山觉得他这陷入爱河的傻样子看起来真的很快乐,而他想要看到锦户快乐。

锦户的烟要到头了,他冲着空中吐了一大口白气,丸山偷偷猛吸着他呼出的二手烟,想试试别人说的吸烟改善情绪是不是真的。烟太呛人了,他咳嗽起来,锦户拍着他的背问有点冷吗,我们进去吧。他弓着身子点头。冷空气进到肺里,他越咳越厉害,眼泪鼻涕都咳出来了,慌忙用手帕遮住面部,觉得自己真傻。



上高一的时候,锦户交了第一个女朋友。

人是丸山帮忙追的,田径部的女生,很白,头发总是扎得整整齐齐的,性格很活泼。那时丸山也在田径部,锦户来找他,他就想方设法带着锦户在那女生面前晃,多来几次就混熟了。放学他们躲进丸山家里,丸山帮锦户编情书,“在我自己意识到之前,我的心就是你的了”,他一边说,锦户一边奋笔疾书写下来,“我想把这封信交给你,就像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擅自把自己彻底交给你一样,以此结束这漫长的暗恋给我带来的酸楚”。

“‘漫长’,”锦户停顿一下,“我才喜欢她一个多星期。”

丸山思考了一会儿:“那删掉也行。”

那封情书没有给出去,因为在锦户买到信封之前,他们三个一起出去逛了次街。返回的时候,丸山注意到那女孩牵着锦户的手。

他后来才知道他帮锦户追求女生的方式有多么错误,近乎自毁。他用最稳妥的办法,把那女孩拽进他们的关系之中,让他们三个成为朋友,然后又在他俩交往之后,不得不把自己从这三人关系中割除。说实在的,女孩的部分不算棘手,伤人之处在于他必须扮演锦户身边那个知分寸的好友,在锦户牵着她、有点抱歉地望向自己时,装作毫不在意还有点揶揄地朝他眨眼,说“你们去吧”。他悄悄咬牙忍耐着,试着学会把本来属于自己的东西交出去,从习惯一个人吃午饭开始。

那是他和锦户认识的第四年。

锦户跟那女生交往了一年半,分手是女生提的。夏天还没过完,锦户以一种有点破碎的姿态缩回到他身边。

丸山为他敞开怀抱。锦户趴在他肩上哭,揪紧了他的衬衫。丸山应该感同身受地觉得难过,因为那是“最好的朋友”通常所做的事,但他内心深处那多到足以令他自己察觉到的雀跃感让丸山忍不住唾弃自己。他一下一下地抚摩锦户的背,锦户攀在他肩上,抱他抱得比拥抱女友更紧,丸山胜利了。

在锦户回到他身边后,丸山努力做得更好。他邀请锦户一起去做各种各样的事,占满他的周末,安排牧场一日游、温泉旅行和野餐,甚至抓紧了夏天的尾巴,要锦户教他冲浪。他观察锦户的表情,锦户在畏手畏脚地给小牛喂奶,大笑着,形象全无,眉毛几乎都竖起来了。阳光如此温暖,丸山看着他,告诉自己: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更开心。

他本来可以把一切都归结于朋友的占有欲,那些夜晚,那个夏天,那整整五年——他当然可以,没有任何人会对这友谊提出异议。可是时间把那些被称为青少年冲动的东西一块一块地剥落下来,你越盯着它们看,越试图说服自己那才是罪魁祸首,越容易发现被它们层层包裹起来的、不可示人的东西有多鲜活,好像永远不灭,可耻地牵扯在他看向锦户的每一眼之中,保持在他即使转开视线心里也依然发烫的余温里,丸山控制不住。锦户深夜给他传简讯,说着些有的没的,丸山就奋力抵抗睡意,把手机握在手上,趁锦户打字的时间闭上眼休息,手机一震,就慌忙地打开回复。在那些手机简讯的你来我往里,丸山偶尔会放任自己说点越界的话,而锦户的回复总是笑,“别突然说那么帅气的话啊”这样数落他。丸山乐此不疲地刺探锦户这模棱两可的态度。久而久之,丸山就成了一个,如人评价,“有点容易越界的人”,对谁都这样,言语上挂上点调情的意味,加之比旁人稍多的肢体触碰,他不知道这是由于自己本性如此,还是锦户对他的影响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他觉得自己就像情窦初开的中学生,为了给心仪的同学一颗糖,只好买了一大袋糖带到教室,分给全班同学一人一颗。

“你撒谎最烂了”,这是大仓对他的评价。他们坐在一块儿闲聊,大仓开始指控丸山关于澡堂闹鬼的谎言,横山大笑起来,东倒西歪,锦户好像昏昏欲睡地撑着下巴听,嘴角勾起一点轻松的弧度。丸山积极地跟大仓互相揭短,偶尔偷偷瞥两眼锦户,有二分之一的几率锦户也正好看着他,就是那种有点兴趣又置身事外的眼神,似笑非笑地挑高一边眉毛。等说到什么大家都笑得不行的时候,锦户就瘫到他身上,抖着肩膀,丸山自然地让他把自己当靠枕。他不需要努力就能让一切显得那么自如,好像他根本没在想着他们相触的部分有多契合,再多一点,再多一点,锦户就可以彻底镶嵌在他的身体里,直至界限完全模糊,就像水融进水。

他心里暗暗对大仓抱有一点愧疚。大仓眼中那个“最烂的撒谎者”其实对他们所有人撒着一个最大的谎。他隐瞒,躲闪,遮掩,甚至在相当一段时间里骗过了自己,好像可笑地在这件事上拥有太高的天赋,无师自通。



他跟锦户唯一一次大吵一架,起因不过是食物,但那时锦户被陷入泥沼的感情和繁琐的工作烦透了,而丸山身上压着两个项目,已经两周没得到过充足的睡眠。先吼起来的人是锦户,丸山不甘示弱,虽然音量不大,也决不在言辞上留有一丝让步的空间,锦户开始攻击丸山强词夺理的态度,丸山则数落起锦户在情路不顺后的暴躁“让人不可理解”。

“是啊是啊,反正你从来不会爱上别人,”锦户冲他喊叫,“我能指望你知道什么?”

丸山提了提气,想再说点什么反驳,却被空气噎在那里。说点什么,他告诉自己,说点什么,甚至不是为了反击,哪怕是仅仅稍微改变这氛围,不让自己如此明显地为这话受到伤害也好,但他太累了。一定是缺乏睡眠的原因。他什么也说不出来,连一个音节都开不了口。

争吵的过程就像互相掷球,这颗球他没接住,砸到地上,在空旷的房间里留下弹跳的回音。

锦户安静地不发一语,丸山能听见他喘气的声音逐渐变小,却连抬眼看他一下的勇气都没有。

“对不起,Maru,真的对不起。”过了很久锦户才开口,他听起来酸涩得不行,“我不是那样想的,我不该说这样的话。”

丸山点点头。他能做的也只有点点头。

锦户靠过来抱住他。“我们不要再吵架了。不会了。”锦户说,脸颊贴在他肩膀上。

最可耻的是,尽管在这时候丸山也依然享受他的触碰。


事实证明他和锦户其实是非常相配的一对,锦户在保持距离上总是没什么自觉,而丸山奇迹般地,可以在任何情况下死死地压住亲吻欲。他们会亲,但那些无伤大雅的亲吻全部发生于丸山并没有那么想吻他的时候,丸山很清楚自己该怎么保持平衡。所有人都笑他莽撞,他偶尔也会想象要是自己真的是个莽撞的人,事情会怎样发展。他会因为一时冲动去吻锦户,把他压在随便哪个地方,按住锦户的肩膀,漫长地吻他,足够细致到没有任何借口能为此开脱。而锦户会在第一时间回应他,发出含糊的呜呜声——锦户能做得比他更好,他知道如何用吻来优待爱人。丸山不会被推开,更不会像电视剧里一样被锦户狠狠地扇一巴掌,他们的呼吸和少年时代以来的生命都交织在一起,他们会接吻就因为他们应该如此,丸山对这抱有某种来自深处的确信。

可问题在于,丸山不是一个莽撞的人。

并非所有有把握的事都必须付诸行动。对他来说,爱就像痒,难以忽视,但咬咬牙总能忍住。习惯了忍耐之后,就算别人说“可以挠了”,也还是像之前一样忍着。

这个世界上人们爱上最好的朋友,爱上仇敌,爱上杳无音信的老同学,爱上自己,爱上素未谋面的陌生人,爱上幻想。他远远不是最悲惨的一个,用不着顾影自怜。

他生日的时候,锦户送了他一盆仙人掌。后来觉得礼太轻,又补了一瓶红酒。锦户说这很好养活,你放在家里就好了,一般一周浇一次水,要是稍微久一点忘浇水了,也不会有太大问题。

丸山说好的好的,谢谢小亮。但为什么是仙人掌啊?看起来好痛!

就是因为好养活啊,锦户笑了,你这样子,要长期养好什么东西,不可能的吧!

丸山只是嘿嘿地笑,把仙人掌搬上阳台。

二月初锦户总算把女朋友带来跟丸山一起吃饭了。她甜美地夸了丸山一番,以“他经常跟我提到你”为开头,以“你人真好”为结束。在餐厅门口女孩挽紧了锦户的手,锦户说Maru打车还是坐公交回去呢,我们要再散散步。

丸山自己去了公交站。

他回到家,把钥匙放在鞋柜上,坐在阳台上头脑空空地吹着冷风,这才想起来给植物浇水的事。仙人掌已经死了,又干又瘪,呈现出难看的干草黄色。丸山静静看着它的丑样子,把它和花盆里剩下的土一起倒进了垃圾桶里。

fi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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